舌尖上的記憶（四）

難以言說的奢華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鄒開歧

第一次去省府——成都，第一次玩格，本想大大方方地奢華一盤，結(jié)果出了洋相，還不好啟齒，甚至難以對人言說。

1962年，我在三臺城關(guān)一所小學(xué)任教。春節(jié)，剛剛過完，到校作開學(xué)準(zhǔn)備，校長通知我，去成都郊區(qū)大邑縣參觀劉文彩地主莊園。

因為我是這所小學(xué)的少先隊大隊輔導(dǎo)員，參觀的目的，是為了積蓄對少年兒童進行階級教育的資本。

這次參觀，開始為集體行動。參觀結(jié)束，自由安排。但必須在規(guī)定時間內(nèi)回校上課。

當(dāng)我清點了一下所帶錢糧（當(dāng)年吃飯要糧票），還算寬裕，就想在省城奢華一盤。

說白了，就是逛逛春熙路、總府街和琳瑯滿目的商店飽飽眼福，找一家像眉像眼的飯館飽飽地吃一頓?；氐綄W(xué)校，才有在同仁中間眩耀的本錢。

這天，省城里下起了毛毛細(xì)雨，有點兒寒氣逼人。我獨自一人逛了總府街，又逛春熙路。臨近中午，肚子里已唱起了“空城計”。

抬頭一看，“飲濤毛肚”，黑底金字十分惹眼，伸長脖子往里一看，是家餐廳。便跨了進去。選一背角之處，坐了下來。

服務(wù)員拿來菜譜，要我點菜。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菜譜。第一次點菜，第一次進省城餐廳。

一看菜單，品種繁多，價錢也不貴，就點了豬干、腰花、牛肉……，還想要一份回鍋肉，翻遍了菜譜，怎么也沒找著，站在一旁的服務(wù)員提醒我，來一份毛肚，我做起一副非常老練的樣子，說了一聲“行”。將菜譜遞了過去。服務(wù)員又說：“你不來一份素菜嗎？”我又老練地回答：“行！”加上半斤糧票的大米飯，總共才兩元錢。

還不到中午十二點，餐廳里略顯冷清。

不一會兒，一位胖胖的男服務(wù)員，用鐵鉗鉗了一個小火鍋放在我坐的那張桌子的中央，桌子不大，四四方方，比較小巧的那種。爐子里，正燃著熊熊的杠碳火。我以為是用來烤手的，便下意識地將兩只手伸了出去，在爐子上烤著。

緊接著，胖服務(wù)員又用鐵鉗夾了一個像半邊籃球一樣的，沒有耳朵又不帶把兒的小銅鍋，里面裝著調(diào)料一樣的湯汁，放在火爐上，就咕嘟咕嘟地煮了起來。

我正在覺得莫明其妙，又一位服務(wù)員，用一木盤將我點的菜飯端了過來，抬眼一看，除了白米干飯，冒著熱氣，其余的菜都是生的。

我才意識到，是要我自己煮著吃。于是做起一副相當(dāng)老練的樣子，將牛肉、豬肝、腰花，還有服務(wù)員說的毛肚，一并倒在小銅鍋里，再將素菜蓮花白倒下去，把白米干飯倒在最面上當(dāng)“鍋蓋”，煮起花兒開。

不到三分鐘，鍋里就開始冒青煙，同時傳來焦臭味，我才發(fā)覺，這一鍋菜煮焦了，伸手去端，把我的手燙得來鉆心透骨地痛。

服務(wù)員笑著跑了過來，用鐵鉗將鍋兒夾起來放在桌子上，再添了一些湯，重新放上去，煮了一鍋大雜燴。

我還做起一副很老練的樣子，埋怨他們湯備少了，才給煮焦了。當(dāng)我一個人稀里糊涂把一鍋“燴飯”吃完， 準(zhǔn)備離開時，才看見別的顧客，兩人一伙，四人一起，用筷子夾著豬肝、毛肚什么的，在翻滾著湯汁的鍋里不停地涮呀涮的，然后慢條斯理有滋有味地吃著！

我埋著頭，在服務(wù)員偷心的笑聲中走出了餐廳。

后來，我才知道，當(dāng)時的“飲濤毛肚”原本是一家火鍋店。

原以為，在省城玩了格，并且奢華了一盤，可以回三臺顯擺一下，怎么也沒想到，第一次上成都吃火鍋居然出了洋相。

   所幸的是，這洋相是我單身一人出在成都府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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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站，幸福 發(fā)表于 2019-12-23 22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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